“小酉诸峰开夕照,虎溪春寺入烟霏。他年还向辰阳望,却忆题诗在翠微。”
细雨连绵,洗尽了初夏闷热。虎溪山上满眼翠绿,沿着石阶走进龙兴讲寺,穿过重重殿宇,虎溪书院展现在眼前。相扶的乔木透着清凉,石壁碑林,藤蔓相绕。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描绘着五百年前,阳明先生与百余学子在此求证论道之景。
万历二十五年(1597)重修《辰州府志·点校本》载:“至辰州,爱虎溪之胜,宿僧房弥月。郡进士唐愈贤从之游。公与讲良知之学。”
公元1510的古城沅陵,大明朝的第一流人物、一代圣人王阳明重返故地。与两年前贬谪贵州的心境相较,他带着“龙场悟道”的哲学智慧,舟轻飏风吹衣,沿沅江顺流而下,前往庐陵上任。但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致良知”心学将自此风靡天下。
辰州沅陵,历为郡、道、路、州、行署和府县所在地,是中国中、东部通往大西南的水路交通之咽喉。作为大湘西地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从秦朝伏胜藏书二酉、到东汉“置官吏、分苗民、兴学校”、再到唐朝皇家国学讲堂龙兴讲寺的建立,均延续着一种文教传统。
与龙场“无可与语者”截然不同,到达沅水码头时,阳明先生喜见沅陵门生和朋友在码头迎接,从游论道。热情淳朴的沅陵人极大激发了先生的讲学热情,遂寓龙兴讲寺弥月。而后更有常德、吉首等地诸生慕名前来求学问道。在此开班讲学是先生感怀中之所喜,心中之所愿,使命之所在。
虎溪山位于沅江和酉水汇合处,青山碧水见证着一段段历史传说,沿江回溯:盘瓠与辛女的神秘传说引人入胜;秦始皇焚书坑儒,伏胜藏书于二酉山洞,延续中华文脉;清浪滩头,壶头山上,伏波将军“马革裹尸”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
“四十年前梦里诗,此行天定岂人为。”或许正如先生自身所言,一切都是天意的注定。沅陵悠久的历史文化,峻美的山水风光,浓郁的学术氛围,疗愈了他饱受磨难的心灵,抚平了他仕途坎坷的创伤,归还给先生一颗较完整的灵魂,成就了阳明心学理论体系的构建。
远眺重山叠叠,怀忆古今圣人。水雾烟雨之中,一位单薄枯瘦的老者,或蹙眉沉思,或踱步低吟,或仰天自笑,或凝视相望,若隐若现。遥观沅水泱泱,龙舟横江竞渡,沅水号子高亢激昂,桡手奋楫争先,雨水、江水、汗水相互交融。这一刻与阳明先生在千磨万击的人生困厄中创建心学的历程交相辉映,或许这份坚毅和勇气早已成为了湖湘文化的一部分,融入了沅水汉子的血脉之中。
“去时烟雨沅江暮,此日沅江暮雨归。”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却给大地带来了生命的活力。身处雨后山间,自身也幻化为清新的空气、青翠的生命、古老的建筑的一部分。在日益紧张、贩卖焦虑的当下,不妨从繁杂思绪的之中抽离出来。漫步虎溪山,追寻阳明先生的踪迹,来一次跨越五百年的对话,在心学之道中,展开一场心灵皈依之旅。
责编: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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